第87章 第 8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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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第 87 章
一覺醒來, 看見熱搜上的腥風血雨，賀知澄似笑非笑地瞥了夏於淮一眼，走動間, 賀知澄的領口還隱約可見深深淺淺的痕跡。
“故意與我選的同一天？”
夏於淮義正言辭：“本來就是春夏新香, 也是要在這段時間公布的，已經準備好了，只是順便而已。”
他的工作室裏同樣存放了一套懷夏的香水, 夏於淮輕輕抽出一張試香紙，將香水噴灑到空中，均勻地落在試香紙上。
賀知澄從他手中接過試香紙。
自從綜藝錄制結束之後, 賀知澄已經很久沒有來過夏於淮的工作室了。
房間內的陳設似乎沒有什麽變化，只是夏於淮放在窗邊桌臺上的筆記本中多了幾頁琢磨配方的痕跡，架子上也增加了幾個瓶瓶罐罐。
熱戀橙花已經試過, 賀知澄手上這支是一只木質調的香水, 聞起來像一顆飽經風霜的老樹, 融合了樹蔭外驕陽的幹燥與熱烈、樹幹的幹燥感仿佛就在指尖，帶著時間與塵埃的氣息。
賀知澄不禁想到了他們最初意外相遇的那間四合院，他站在樹下躲著陽光，便撞進了夏於淮的眼睛裏。
“嗯，就是根據我們相遇的地方為靈感制作的。”
夏於淮肯定了他的猜測。
“屬於夏天的夢境”這個主題，嚴格來說, 是屬於賀知澄和夏於淮相遇的那個盛夏, 對夏於淮來說，和賀知澄相遇的夏天，像一個奇跡般的美夢。
他將回憶編織進香水裏, 每一瓶香水都是他們共同的經歷，更是夏於淮的心潮澎湃, 回看過去，他早在那時就跌入賀知澄的眼瞳中，不願醒來。
賀知澄敏銳地發現，他的香水確實有些變了。
最開始的夏於淮高傲而苛刻，對香水的結構和香料組合要求嚴格，仿佛只有通過技巧才能夠體現香水的“不凡”，只因為他是天才調香師，他有這個實力做到。
但他想要表達的東西卻浮於表面，難怪當時祖母辛西婭說他還沒有創立自己的品牌的能力。
遇見賀知澄之後，夏於淮從他的歌中、從他這個人身上找到了靈感，有了想要表達什麽的沖動。夏於淮通過香味描述他的歌，讓音符與氣味共通，組合成鮮明的畫卷。
而現在，他的香水已經不僅僅是“記錄”或是“描述”，而是融入了更多自己的感情，而是像講故事一般，將細膩的情緒通過香味娓娓道來，仿佛旁觀者終於身臨其境，從香味中品嘗到酸甜苦辣的心緒，感受到心臟蓬勃的跳動。
同樣，他也不再執著於調香的技巧，曾經他認為只有尋找與眾不同的獨特組合才是最好的，如今，夏於淮終於學會了接受那些他曾經認為“平庸”的香味，因為他終於能夠嘗到香氣所代表的感情。
或許這點從當初夏於淮回到法國看望祖母時，祖母終於對他最新的作品點頭時就已有端倪，夏於淮一直在飛速地成長，而他的品牌也沒有讓人失望。
賀知澄將香水瓶捏在手心，感受著體溫的熱度逐漸將玻璃瓶覆蓋。
夏於淮似乎又有了些新想法，又拿起筆又在紙上刷刷寫下了什麽。
賀知澄饒有興趣地望著他的背影，夏於淮進工作室習慣性穿著白大褂，寬大的白大褂也無法掩蓋他優越的身體線條，反而襯得他的腿更加修長。
而且，似乎是因為夏於淮早晨有事去了一趟Iris，他此時依舊束著領帶，襯衫一絲不茍地扣好。
賀知澄眸光微閃，這種禁.欲的感覺，可真是想讓人……弄.臟啊，想看他冷峻的面龐，因為自己染上情緒波動時別樣的色彩。
“你寫完了嗎？”賀知澄體貼地問。
“嗯，怎麽了？”夏於淮已經在準備伸手摸量杯了，聞言點點頭，回過頭去。
“——！”
猝不及防之間，夏於淮被賀知澄勾住領帶猛地拉了過去，賀知澄狠狠地堵住他的唇，手上也沒閑著，將領帶解開，夏於淮下一秒就感覺眼前一黑。
緞面的質感在皮膚上摩挲，腦後的結被系緊到合適的程度，是賀知澄抽出領帶蒙住了他的眼。
視覺驟然被剝奪，一片寂靜中，聽覺被放大，只有粗重的呼吸聲和衣料的摩擦聲。
夏於淮察覺到一絲涼意，是賀知澄在解他襯衣的紐扣，指尖點過胸腹往下，勾起陣陣的火。
他有些難以忍受地伸手扣住賀知澄的手腕，又被賀知澄一巴掌拍開。
“不準動，這是給你的，‘獎、勵’。”
他一字一句道，語氣是無邊的繾綣。
賀知澄的手已經探到了更下方的位置，蹲下身擡眼從低處向上看夏於淮，眼神仿佛能拉出絲來。
夏於淮僅僅是想象著他從下往上看的模樣就感覺熱度一陣下湧，又因為賀知澄的動作呼吸驟然一緊。
賀知澄輕笑一聲。
……
許久之後，夏於淮眼上的領帶才被解開，面前賀知澄嘴唇殷紅，眼睛有些濕潤地喘息著，卻依舊如妖孽般朝他笑。
“我想看你穿著白大褂的樣子。”
夏於淮將他抱起，放到窗邊的桌上：“如你所願……！”
*
就在兩位“雙向告白”的正主甜甜蜜蜜之時，和李曼蕓算是徹底察覺到不對勁了。
先前剛搬進夏於淮家裏的時候，賀知澄還提過要搬走的事情，結果這都過去快兩三個月了，賀知澄卻再也沒有提起過要找房子的事。
如今這風向一出，李曼蕓立刻回想起了當初賀知澄下舞臺後暈倒，她趕去醫院，就看到夏於淮焦急萬分，又親力親為地照顧賀知澄的模樣，李曼蕓哪還有什麽不明白？
只是當初還只能看出是夏於淮對賀知澄有意思，現在……估計這兩人多半是已經修成正果了！
於是賀知澄第二天趕通告時，李曼蕓選擇親自跟一趟。
一見面，她就有些牙酸地看著賀知澄領口隱隱約約露出來的痕跡：“你們兩個……”
賀知澄擡頭：“李姐知道了？”
他一副毫不意外的樣子，李曼蕓不禁嘆了口氣。
“這我還有什麽看不懂的……”
李曼蕓不知道該說什麽，仔細想想，賀知澄不是偶像，盛夏作風清正，只要是正常戀愛，在這方面對旗下藝人也沒有什麽限制。
而且想想賀知澄現在的成就……好像也無關緊要的樣子。
專輯銷量一騎絕塵，他已經有足夠的實力讓人認可，之前交上來的分析報告顯示賀知澄的事業粉、作品粉已經逐漸占據多數。
畢竟在歌壇，有拿得出手的作品才是立足的王道，
“只是麻煩你們，如果要搞什麽大新聞之前，務必跟我知會一聲，我好讓公關部早做準備。”
李曼蕓糾結許久，最後只是揉揉眉心。
“還有，有通告就記得多遮一下。”
畢竟和工作有關的地方，賀知澄還是一個十分省心的人。
他聞言體貼地點點頭：“您放心。”
李曼蕓腹誹，我要真能放心就好了！
夏於淮後來知道了李曼蕓已經了解他們的事，親自去盛夏見了李曼蕓，態度誠懇地表示絕對不會給賀知澄的事業添麻煩，反倒讓李曼蕓更加說不出話來。
不知不覺，賀知澄的保姆車裏順理成章地有了夏於淮的一席之地，如果賀知澄是在本市結束通告，夏於淮有空就會親自來接。
在其他城市的時候，如果兩人之後都有空閑，便會順理成章地來一個私下的短期旅行。
漸漸地，圈內不少人也難免註意到，從一開始的打趣到麻木地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是在心裏感嘆小情侶感情真好，讓此情此景變成了日常的風景線。
*
為了拍攝《香水》的MV，賀知澄決定回一趟江嵐。
這首歌對他而言，承載了許多重要的回憶，他希望他所珍視之處能夠在MV中留下痕跡。
“你有時間嗎？”賀知澄問夏於淮，“之前就說一直都沒能帶你好好逛逛江嵐，趁這次機會一起去吧？”
夏於淮自然點頭，品牌也逐漸走上正軌，他最近有很多時間，旅游也能順便采風。
而且……這可是賀知澄主動提出的約會。
五月，賀知澄和夏於淮奔赴江嵐。
江嵐的天氣反覆無常，春季往往十分短暫，但他們此時前來也算得上時節正好，氣溫適宜，碧空晴朗，仿佛上天都在祝他們約會順利。
他們的第一站是賀知澄的母校，江嵐大學。
江嵐大學背靠湖山，面積很大，賀知澄全副武裝，帶著夏於淮從一個偏僻的側門進了學校，沒有引起任何人註意。
畢竟江嵐大學和江嵐音樂學院僅僅一條街之遙，常有隔壁音樂學院的學生過來，對各種奇裝異服形狀詭異的年輕人，保安有些見怪不怪。
一看這兩人穿著時尚又戴著口罩遮遮掩掩，保安大叔心道可能是隔壁音樂學院的學生吧，揮揮手就讓他們進去了。
賀知澄朝夏於淮眨眨眼，領著他走在林蔭道上，這條小路只有他們兩個人，不遠處湖面波光粼粼，唯有沙沙的樹葉聲和清脆的鳥鳴，幽靜而美好，時間都仿佛慢了下來，在清淺的美夢中搖曳。
賀知澄想了想，回過頭牽住了夏於淮的手。
“有沒有校園情侶的感覺？”
微風攜著山水的清新拂過，手心也是溫暖而幹燥的。
“嗯……”
走了一段距離便可以看見白墻青瓦，賀知澄邊走邊為他介紹，那是老教學樓。
江嵐大學翻新過，老教學樓屹立之處人煙稀少，只有同樣散步的小情侶會在這邊晃悠。
夏於淮看著遠處同樣牽著手言笑晏晏的年輕情侶們頗為新奇，他沒有來過國內的大學，原來在大學裏，大家都是這麽談戀愛的嗎？
“你以前也是這樣嗎？”夏於淮問。
賀知澄失笑，擡手刮了一下他的鼻梁：“根本沒有的事也能吃醋？我上大學的時候那麽忙，連校園都沒怎麽好好逛過，還談戀愛呢。”
夏於淮滿意了：“我也是。”
他在香水學院是提前修習完課程畢業，更何況他那時眼中只有調香，並沒有享受多少校園生活。
但轉念一想，他又有些遺憾。
“如果能更早點認識你就好了。”
他沒能看見賀知澄校園時期的模樣倒是其次，每次想起賀知澄曾經歷的那段艱難的時光，他都忍不住渴望著能夠跨越時空，陪伴在那時的賀知澄身旁，哪怕只是給他一個擁抱。
賀知澄笑著搖搖頭：“現在已經很好了。”
兩個遲到的校園情侶並肩從江嵐大學走到隔壁的江嵐音樂學院，賀知澄有些好笑地道：“當時我經常來這邊蹭課，因為趕時間才發現，走這條路最快。”
夏於淮目光掃過面前的建築物，仿佛在描摹賀知澄曾經留下的印記。
他也曾在這條林蔭道上奔跑而過，趕去打工的地點；覆習時窩圖書館的角落，忍不住枕著書短暫小憩；坐在窗明幾凈的教室內，身旁倚著一把貝斯，完美地融入了音樂學院的學生們……
“嘶，那是不是賀知澄……？”
“旁邊那個也好眼熟。”
江嵐音樂學院比江嵐大學面積更小，學生也更多，賀知澄和夏於淮兩個高挑的帥哥即使在俊男美女無數的藝術學院裏也十分顯眼。
賀知澄敏銳地察覺到聚焦在身上的視線越來越多，終於，有人一語道破了兩人的身份——
“夏至？！”
身後一陣躁動，賀知澄和夏於淮對視一眼，口罩外露出的眼睛彎成了月牙，他一把拽過夏於淮的手臂：“楞著幹什麽，跑啊？！”
夏於淮：“……？！”
……
微風變得急促，喧囂成了模糊的背景音，從耳邊呼嘯掠過，眼前的景色仿佛聚散漂浮，成了彩色的流光。
跑著跑著，也不知道是誰先笑起來。
奔跑似乎永遠是青春的一環，過往在此處經歷的那些困苦與荊棘輕而易舉被甩在身後，風將煩惱肆意吹散，前路陽光灑落。
賀知澄對學校也算熟悉，七彎八繞地將人甩開，步伐才慢下來。
他解開口罩略微喘息，夏於淮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明明看起來天天都在工作室裏，居然比他這個需要常常上舞臺演出的人體力還好，呼吸幾乎沒怎麽亂，讓賀知澄靠在他懷裏休息。
不過這點早在某些時刻印證過了。
賀知澄終於緩過氣來：“呼……走吧？”
夏於淮問他：“不需要回去見見你的老師們嗎？”
賀知澄笑笑：“不了，現在這個節骨眼，貿然過去也挺打擾的。”
他並不是傳統意義上認真參與過大學學習生活的學生，一開始是有家人需要照顧，後來又要兼顧打工和音樂愛好，在專業上，只是普普通通地完成了學業，和老師的關系也並不親近。在江嵐音樂學院則是蹭課的身份，自然也不能太過張揚顯眼。
賀知澄那時就像是一個游離在人群之外的過客，行色匆匆、踽踽獨行。
然而，再次來到這裏時，他卻早已不再孤單。
夏於淮忍不住輕輕吻住他顫動的眼皮：“別難過。”
賀知澄踮起腳尖，將吻印在他的唇上：“怎麽會呢，我現在很幸福。”
*
他們的第二站是學校附近的牛肉面館。
店開在巷口，來吃飯大多都是本地人，他們來得早，店裏人不算多，賀知澄和夏於淮即便摘了口罩也沒引起人的註意。
上次是夏於淮獨自來這裏，這次賀知澄終於親自來了一趟，有些懷念地望著四周眼熟的陳設，沒想到牛肉面館的老夫婦還記得他。
倒是牛肉面館的老板娘看見他猛地一怔，立刻笑了出來：“喲，孩子！好久不見嘞！回來了？”
老板也笑著招呼道：“還是那瘦？來，多吃點撒！”
他們並不關心明星和娛樂圈的事，只是看到熟悉的顧客，就像招呼回家的孩子一樣，捧來一碗熱氣騰騰的牛肉面。
賀知澄眼眶有些濕潤，點點頭：“嗯，謝謝您，我回來了。”
兩人坐下享受豐盛的牛肉面時，網上已經有了些許風聲，有人說在江嵐音樂學院遇見了賀知澄和夏於淮，還是手牽手的！
面對李曼蕓發來的詢問，一貫采取無所謂態度的賀知澄難得提出降降熱搜的要求。
他和夏於淮的約會還沒有結束呢，他可不想在享受完私人假期之前就被人包圍。
李曼蕓無奈地讓公關部去安排了，結果沒想到因為盛夏主動降熱度的舉動，粉絲們更加堅信這一定是真的！夏至熱度反倒更高了。
一碗熱氣騰騰的牛肉面下肚，兩人沿著小巷來到了渲日，這是賀知澄曾經每天下課打工的路線。
今天沒有演出，朋友們都不在店裏，賀知澄難得和夏於淮享受二人世界，悠閑地坐在角落的卡座裏享受酒品。
渲日店面不算大，粉絲發現他們也沒有聲張，只是禮貌地要了簽名。
賀知澄點了一杯與酒吧同名的“渲日”，最近一直有賀知澄、陳馳濤又或是渲日的粉絲陸陸續續前來打卡，這款酒直接成了必點的招牌產品。
“今天要不要喝一點？”賀知澄似笑非笑地問。
回想起初次來這裏時，夏於淮喝醉後就纏著他不放的經歷，賀知澄已經對夏於淮一杯倒的習性十分了解。
夏於淮在那之後鮮少碰酒，賀知澄已經很久沒見過醉酒後夏於淮的模樣了。久違地，他開始有些想念了。
……黏黏糊糊的夏於淮，還挺可愛的。
夏於淮似乎看出他打的什麽算盤，保守起見，還是點了杯度數不高的雞尾酒。
酒很快送到，夏於淮抿了一口，酸酸甜甜的沒什麽酒味，還細小的氣泡，賀知澄還沒來得及阻止，他不知不覺就喝完了。
賀知澄敏銳地察覺到夏於淮的臉頰逐漸變紅，那雙銳利的灰藍色眸子變得柔和，似乎還有些迷茫，但是乖巧地坐在原地，一口一口抿著早已變空的杯子。
他饒有興致地托著腮，欣賞夏於淮迷迷糊糊的模樣，結果下一秒——
夏於淮就伸手把他拉到懷中，埋頭在他鎖骨上咬了一口。
“嘶——”賀知澄倒吸一口涼氣，“屬狗的嗎你？”
夏於淮不知道他在說什麽，自己家橙子說的都是對的，他輕輕用鼻音“嗯”了一聲，又在牙印上舔了舔。
嗯，甜的。
*
趁著拍攝的間隙，賀知澄還帶著夏於淮去逛了幾個人愜意的度假時光短暫，賀知澄很快投入忙碌的拍攝中，不過場邊始終有一個身影守候著他。
回b市之前，賀知澄帶著夏於淮去了一趟自己的家中。
賀知澄家在一個有些年頭的小區中，雖然是老小區但是環境清凈，他從小和父母住在這裏，即使現在有這個能力，也一直沒想過更換住所。
然而沒想到剛一推門，原本說是這段時間要出差的母親好整以暇地坐在沙發上，看著門口呆立的兩人。
賀知澄：“……”
夏於淮：“……”
“媽？你什麽時候回來的，怎麽不告訴我一聲，我回來看你。”他輕咳一聲。
“提前結束了，昨天剛回來，知道你工作忙就沒想著打擾你。”江嵐一似笑非笑瞟了他身後的人一眼，“不介紹一下？”
夏於淮有些僵硬地繃緊唇，主動走上前一步：“伯母好，我是夏於淮。準備不周，應該帶點禮物來的。”
江嵐一很看得開：“沒關系，又不是見家長，帶什麽禮物。”
賀知澄：“…………”
媽，這可不興說啊！
賀知澄和夏於淮坐如針氈，好在是明晚的飛機，賀知澄主動攬下了做飯的活，又借口外出買菜，讓江嵐一在家裏好生歇著，拉著夏於淮飛速下樓。
夏於淮問：“你家附近有商場嗎？”
“有，離這裏不遠。”賀知澄語速極快地報出一串地址，發號施令，“那我們分頭行動，你去商場，我去買菜，我們在樓下會合。”
夏於淮嚴肅地點點頭，健步如飛地去小區門口打車，賀知澄也向另一個方向走去。
江嵐一站在樓上，看著樓下兩個湊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身影朝兩個方向走去，眼帶笑意。
傍晚，夏於淮提著禮物重新上門，賀知澄出於某種討好般的心態，使盡渾身解數準備做一大桌菜。
夏於淮原本想在廚房幫賀知澄打下手，但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少爺像根桿子似得杵在原地，很快就被趕時間的賀知澄趕了出去，坐在沙發上陪江嵐一看電視。
他一開始還有些不自在，但江嵐一態度隨和，只是用像朋友一樣的態度與他聊天，夏於淮不知不覺之間便放松下來。
夏於淮去的商場中就有Iris的專櫃，他挑選了一瓶祖母曾經調制的香水作為禮物遞給江嵐一。
“這款香水是優雅的晚香玉的香氣，見到您第一眼感覺很適合您。”
江嵐一笑著接過，拆開包裝盒拿出香水，在手腕上試了試香：“不愧是調香師，眼光就是好。謝謝你，我很喜歡。”
她同樣知道夏於淮和Iris的事，便與夏於淮聊了起來：“這是你祖母的品牌吧？我雖然知道，但還是第一次嘗試。”
夏於淮點頭：“您要是喜歡，之後我把全套都帶給您。”
“我還聽說你最近創立了一個新品牌吧？真是年輕有為，我們律所的同事也用你的香。”
“我的榮幸。”
賀知澄回來時，他母親居然已經對夏於淮叫上“小夏”了。
賀知澄匪夷所思地看著似乎很得母親歡心的夏於淮，高大的青年坐在江嵐一旁邊的沙發上，乖巧地不成樣子。
沒想到夏於淮往常待人倨傲又冷淡，居然還挺會和長輩聊天的？
他還擔心自己不在，氣氛會有些僵硬呢。
見母親對夏於淮沒有表露出不喜，賀知澄暗暗松了一口氣：“好了！吃飯吧！”
夏於淮之前就知道賀知澄做飯手藝精湛，但先前在b市時沒註意到，此時來了江嵐便發現，賀知澄做的都是地道的江嵐家常菜。
夏於淮頗為新奇地吃著涼拌的脆藕，不知不覺間三人竟然將一桌子菜都吃完了。
享用完一頓豐盛的晚餐，賀知澄和夏於淮陪著江嵐一坐在沙發上，她難得來了興致，還與夏於淮講起賀知澄小時候的事。
“……橙子小時候第一次抱著吉他，吉他太高，他一個沒托住坐在地上了，特別可愛。我還有當時的照片呢。”江嵐一笑著起身就要去翻相冊。
賀知澄作勢惱怒：“媽！”
夏於淮眼神情不自禁地柔和下來，勾起嘴角：“這麽可愛？”
賀知澄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最後江嵐一還是把相冊找了出來，三個人湊在一起看相冊，鏡頭黎粉雕玉琢的娃娃隨著時間的流逝，逐漸成長為俊秀的少年。
賀知澄那些被塵封在內心深處的記憶片段也隨著江嵐一的敘述松動喚醒。
幼時的記憶泛著暖黃的渲光，陽光正好，微風蕩漾，父親的琴音合著院子裏的鳥鳴，他無憂無慮地坐在母親懷裏，從此旋律便在心中紮根發芽。
晚上，夏於淮先行告辭，賀知澄打算今天多陪陪母親，明天早上再直接從家中去機場和夏於淮會合。
賀知澄送了夏於淮回來，就聽見江嵐一意味深長地望著他：“小夏是個好孩子，過年我會見到他嗎？”
賀知澄面露驚訝，喉間一陣發緊：“媽，你看出來了？”
江嵐一嗤笑一聲：“我又不是不上網，再看你們今天這幅樣子，怎麽也該看出來了。”
“你不反對？”賀知澄微微垂著頭，試探地擡起眼望向母親，似乎在確認她是否真的沒有生氣。
江嵐一奇怪道：“這有什麽好反對的？”
她看著面前像做錯了什麽一般，有些可憐地低著頭，又忍不住轉著狡黠的眼睛觀察她的反應的孩子，又忍不住露出一絲笑意。
她溫柔地摸了摸賀知澄的頭：“其實你上次回來時，提過一句遇到了讓你有些在意的人，我很欣慰，能有一個人陪著你，我很高興。”
她一直對自己因為忙碌，在賀知澄年少時對他缺乏關懷和保護而心懷愧疚，即便賀知澄對她說過不要在意，他能夠理解母親的辛苦，江嵐一也始終有些自責，覺得自己沒有立場指責賀知澄什麽。
就像曾經她其實並不支持賀知澄踏入娛樂圈，卻還是並沒有反對賀知澄去勇敢地追求音樂夢想。
因此無論賀知澄還是喜歡男人還是女人她都不會反對，只要真心愛他便好。
她只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夠幸福。
賀知澄眼眶微微濕潤：“嗯，今年我和他一起回來過年。”
江嵐一笑著應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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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覺醒來, 看見熱搜上的腥風血雨，賀知澄似笑非笑地瞥了夏於淮一眼，走動間, 賀知澄的領口還隱約可見深深淺淺的痕跡。
“故意與我選的同一天？”
夏於淮義正言辭：“本來就是春夏新香, 也是要在這段時間公布的，已經準備好了，只是順便而已。”
他的工作室裏同樣存放了一套懷夏的香水, 夏於淮輕輕抽出一張試香紙，將香水噴灑到空中，均勻地落在試香紙上。
賀知澄從他手中接過試香紙。
自從綜藝錄制結束之後, 賀知澄已經很久沒有來過夏於淮的工作室了。
房間內的陳設似乎沒有什麽變化，只是夏於淮放在窗邊桌臺上的筆記本中多了幾頁琢磨配方的痕跡，架子上也增加了幾個瓶瓶罐罐。
熱戀橙花已經試過, 賀知澄手上這支是一只木質調的香水, 聞起來像一顆飽經風霜的老樹, 融合了樹蔭外驕陽的幹燥與熱烈、樹幹的幹燥感仿佛就在指尖，帶著時間與塵埃的氣息。
賀知澄不禁想到了他們最初意外相遇的那間四合院，他站在樹下躲著陽光，便撞進了夏於淮的眼睛裏。
“嗯，就是根據我們相遇的地方為靈感制作的。”
夏於淮肯定了他的猜測。
“屬於夏天的夢境”這個主題，嚴格來說, 是屬於賀知澄和夏於淮相遇的那個盛夏, 對夏於淮來說，和賀知澄相遇的夏天，像一個奇跡般的美夢。
他將回憶編織進香水裏, 每一瓶香水都是他們共同的經歷，更是夏於淮的心潮澎湃, 回看過去，他早在那時就跌入賀知澄的眼瞳中，不願醒來。
賀知澄敏銳地發現，他的香水確實有些變了。
最開始的夏於淮高傲而苛刻，對香水的結構和香料組合要求嚴格，仿佛只有通過技巧才能夠體現香水的“不凡”，只因為他是天才調香師，他有這個實力做到。
但他想要表達的東西卻浮於表面，難怪當時祖母辛西婭說他還沒有創立自己的品牌的能力。
遇見賀知澄之後，夏於淮從他的歌中、從他這個人身上找到了靈感，有了想要表達什麽的沖動。夏於淮通過香味描述他的歌，讓音符與氣味共通，組合成鮮明的畫卷。
而現在，他的香水已經不僅僅是“記錄”或是“描述”，而是融入了更多自己的感情，而是像講故事一般，將細膩的情緒通過香味娓娓道來，仿佛旁觀者終於身臨其境，從香味中品嘗到酸甜苦辣的心緒，感受到心臟蓬勃的跳動。
同樣，他也不再執著於調香的技巧，曾經他認為只有尋找與眾不同的獨特組合才是最好的，如今，夏於淮終於學會了接受那些他曾經認為“平庸”的香味，因為他終於能夠嘗到香氣所代表的感情。
或許這點從當初夏於淮回到法國看望祖母時，祖母終於對他最新的作品點頭時就已有端倪，夏於淮一直在飛速地成長，而他的品牌也沒有讓人失望。
賀知澄將香水瓶捏在手心，感受著體溫的熱度逐漸將玻璃瓶覆蓋。
夏於淮似乎又有了些新想法，又拿起筆又在紙上刷刷寫下了什麽。
賀知澄饒有興趣地望著他的背影，夏於淮進工作室習慣性穿著白大褂，寬大的白大褂也無法掩蓋他優越的身體線條，反而襯得他的腿更加修長。
而且，似乎是因為夏於淮早晨有事去了一趟Iris，他此時依舊束著領帶，襯衫一絲不茍地扣好。
賀知澄眸光微閃，這種禁.欲的感覺，可真是想讓人……弄.臟啊，想看他冷峻的面龐，因為自己染上情緒波動時別樣的色彩。
“你寫完了嗎？”賀知澄體貼地問。
“嗯，怎麽了？”夏於淮已經在準備伸手摸量杯了，聞言點點頭，回過頭去。
“——！”
猝不及防之間，夏於淮被賀知澄勾住領帶猛地拉了過去，賀知澄狠狠地堵住他的唇，手上也沒閑著，將領帶解開，夏於淮下一秒就感覺眼前一黑。
緞面的質感在皮膚上摩挲，腦後的結被系緊到合適的程度，是賀知澄抽出領帶蒙住了他的眼。
視覺驟然被剝奪，一片寂靜中，聽覺被放大，只有粗重的呼吸聲和衣料的摩擦聲。
夏於淮察覺到一絲涼意，是賀知澄在解他襯衣的紐扣，指尖點過胸腹往下，勾起陣陣的火。
他有些難以忍受地伸手扣住賀知澄的手腕，又被賀知澄一巴掌拍開。
“不準動，這是給你的，‘獎、勵’。”
他一字一句道，語氣是無邊的繾綣。
賀知澄的手已經探到了更下方的位置，蹲下身擡眼從低處向上看夏於淮，眼神仿佛能拉出絲來。
夏於淮僅僅是想象著他從下往上看的模樣就感覺熱度一陣下湧，又因為賀知澄的動作呼吸驟然一緊。
賀知澄輕笑一聲。
……
許久之後，夏於淮眼上的領帶才被解開，面前賀知澄嘴唇殷紅，眼睛有些濕潤地喘息著，卻依舊如妖孽般朝他笑。
“我想看你穿著白大褂的樣子。”
夏於淮將他抱起，放到窗邊的桌上：“如你所願……！”
*
就在兩位“雙向告白”的正主甜甜蜜蜜之時，和李曼蕓算是徹底察覺到不對勁了。
先前剛搬進夏於淮家裏的時候，賀知澄還提過要搬走的事情，結果這都過去快兩三個月了，賀知澄卻再也沒有提起過要找房子的事。
如今這風向一出，李曼蕓立刻回想起了當初賀知澄下舞臺後暈倒，她趕去醫院，就看到夏於淮焦急萬分，又親力親為地照顧賀知澄的模樣，李曼蕓哪還有什麽不明白？
只是當初還只能看出是夏於淮對賀知澄有意思，現在……估計這兩人多半是已經修成正果了！
於是賀知澄第二天趕通告時，李曼蕓選擇親自跟一趟。
一見面，她就有些牙酸地看著賀知澄領口隱隱約約露出來的痕跡：“你們兩個……”
賀知澄擡頭：“李姐知道了？”
他一副毫不意外的樣子，李曼蕓不禁嘆了口氣。
“這我還有什麽看不懂的……”
李曼蕓不知道該說什麽，仔細想想，賀知澄不是偶像，盛夏作風清正，只要是正常戀愛，在這方面對旗下藝人也沒有什麽限制。
而且想想賀知澄現在的成就……好像也無關緊要的樣子。
專輯銷量一騎絕塵，他已經有足夠的實力讓人認可，之前交上來的分析報告顯示賀知澄的事業粉、作品粉已經逐漸占據多數。
畢竟在歌壇，有拿得出手的作品才是立足的王道，
“只是麻煩你們，如果要搞什麽大新聞之前，務必跟我知會一聲，我好讓公關部早做準備。”
李曼蕓糾結許久，最後只是揉揉眉心。
“還有，有通告就記得多遮一下。”
畢竟和工作有關的地方，賀知澄還是一個十分省心的人。
他聞言體貼地點點頭：“您放心。”
李曼蕓腹誹，我要真能放心就好了！
夏於淮後來知道了李曼蕓已經了解他們的事，親自去盛夏見了李曼蕓，態度誠懇地表示絕對不會給賀知澄的事業添麻煩，反倒讓李曼蕓更加說不出話來。
不知不覺，賀知澄的保姆車裏順理成章地有了夏於淮的一席之地，如果賀知澄是在本市結束通告，夏於淮有空就會親自來接。
在其他城市的時候，如果兩人之後都有空閑，便會順理成章地來一個私下的短期旅行。
漸漸地，圈內不少人也難免註意到，從一開始的打趣到麻木地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是在心裏感嘆小情侶感情真好，讓此情此景變成了日常的風景線。
*
為了拍攝《香水》的MV，賀知澄決定回一趟江嵐。
這首歌對他而言，承載了許多重要的回憶，他希望他所珍視之處能夠在MV中留下痕跡。
“你有時間嗎？”賀知澄問夏於淮，“之前就說一直都沒能帶你好好逛逛江嵐，趁這次機會一起去吧？”
夏於淮自然點頭，品牌也逐漸走上正軌，他最近有很多時間，旅游也能順便采風。
而且……這可是賀知澄主動提出的約會。
五月，賀知澄和夏於淮奔赴江嵐。
江嵐的天氣反覆無常，春季往往十分短暫，但他們此時前來也算得上時節正好，氣溫適宜，碧空晴朗，仿佛上天都在祝他們約會順利。
他們的第一站是賀知澄的母校，江嵐大學。
江嵐大學背靠湖山，面積很大，賀知澄全副武裝，帶著夏於淮從一個偏僻的側門進了學校，沒有引起任何人註意。
畢竟江嵐大學和江嵐音樂學院僅僅一條街之遙，常有隔壁音樂學院的學生過來，對各種奇裝異服形狀詭異的年輕人，保安有些見怪不怪。
一看這兩人穿著時尚又戴著口罩遮遮掩掩，保安大叔心道可能是隔壁音樂學院的學生吧，揮揮手就讓他們進去了。
賀知澄朝夏於淮眨眨眼，領著他走在林蔭道上，這條小路只有他們兩個人，不遠處湖面波光粼粼，唯有沙沙的樹葉聲和清脆的鳥鳴，幽靜而美好，時間都仿佛慢了下來，在清淺的美夢中搖曳。
賀知澄想了想，回過頭牽住了夏於淮的手。
“有沒有校園情侶的感覺？”
微風攜著山水的清新拂過，手心也是溫暖而幹燥的。
“嗯……”
走了一段距離便可以看見白墻青瓦，賀知澄邊走邊為他介紹，那是老教學樓。
江嵐大學翻新過，老教學樓屹立之處人煙稀少，只有同樣散步的小情侶會在這邊晃悠。
夏於淮看著遠處同樣牽著手言笑晏晏的年輕情侶們頗為新奇，他沒有來過國內的大學，原來在大學裏，大家都是這麽談戀愛的嗎？
“你以前也是這樣嗎？”夏於淮問。
賀知澄失笑，擡手刮了一下他的鼻梁：“根本沒有的事也能吃醋？我上大學的時候那麽忙，連校園都沒怎麽好好逛過，還談戀愛呢。”
夏於淮滿意了：“我也是。”
他在香水學院是提前修習完課程畢業，更何況他那時眼中只有調香，並沒有享受多少校園生活。
但轉念一想，他又有些遺憾。
“如果能更早點認識你就好了。”
他沒能看見賀知澄校園時期的模樣倒是其次，每次想起賀知澄曾經歷的那段艱難的時光，他都忍不住渴望著能夠跨越時空，陪伴在那時的賀知澄身旁，哪怕只是給他一個擁抱。
賀知澄笑著搖搖頭：“現在已經很好了。”
兩個遲到的校園情侶並肩從江嵐大學走到隔壁的江嵐音樂學院，賀知澄有些好笑地道：“當時我經常來這邊蹭課，因為趕時間才發現，走這條路最快。”
夏於淮目光掃過面前的建築物，仿佛在描摹賀知澄曾經留下的印記。
他也曾在這條林蔭道上奔跑而過，趕去打工的地點；覆習時窩圖書館的角落，忍不住枕著書短暫小憩；坐在窗明幾凈的教室內，身旁倚著一把貝斯，完美地融入了音樂學院的學生們……
“嘶，那是不是賀知澄……？”
“旁邊那個也好眼熟。”
江嵐音樂學院比江嵐大學面積更小，學生也更多，賀知澄和夏於淮兩個高挑的帥哥即使在俊男美女無數的藝術學院裏也十分顯眼。
賀知澄敏銳地察覺到聚焦在身上的視線越來越多，終於，有人一語道破了兩人的身份——
“夏至？！”
身後一陣躁動，賀知澄和夏於淮對視一眼，口罩外露出的眼睛彎成了月牙，他一把拽過夏於淮的手臂：“楞著幹什麽，跑啊？！”
夏於淮：“……？！”
……
微風變得急促，喧囂成了模糊的背景音，從耳邊呼嘯掠過，眼前的景色仿佛聚散漂浮，成了彩色的流光。
跑著跑著，也不知道是誰先笑起來。
奔跑似乎永遠是青春的一環，過往在此處經歷的那些困苦與荊棘輕而易舉被甩在身後，風將煩惱肆意吹散，前路陽光灑落。
賀知澄對學校也算熟悉，七彎八繞地將人甩開，步伐才慢下來。
他解開口罩略微喘息，夏於淮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明明看起來天天都在工作室裏，居然比他這個需要常常上舞臺演出的人體力還好，呼吸幾乎沒怎麽亂，讓賀知澄靠在他懷裏休息。
不過這點早在某些時刻印證過了。
賀知澄終於緩過氣來：“呼……走吧？”
夏於淮問他：“不需要回去見見你的老師們嗎？”
賀知澄笑笑：“不了，現在這個節骨眼，貿然過去也挺打擾的。”
他並不是傳統意義上認真參與過大學學習生活的學生，一開始是有家人需要照顧，後來又要兼顧打工和音樂愛好，在專業上，只是普普通通地完成了學業，和老師的關系也並不親近。在江嵐音樂學院則是蹭課的身份，自然也不能太過張揚顯眼。
賀知澄那時就像是一個游離在人群之外的過客，行色匆匆、踽踽獨行。
然而，再次來到這裏時，他卻早已不再孤單。
夏於淮忍不住輕輕吻住他顫動的眼皮：“別難過。”
賀知澄踮起腳尖，將吻印在他的唇上：“怎麽會呢，我現在很幸福。”
*
他們的第二站是學校附近的牛肉面館。
店開在巷口，來吃飯大多都是本地人，他們來得早，店裏人不算多，賀知澄和夏於淮即便摘了口罩也沒引起人的註意。
上次是夏於淮獨自來這裏，這次賀知澄終於親自來了一趟，有些懷念地望著四周眼熟的陳設，沒想到牛肉面館的老夫婦還記得他。
倒是牛肉面館的老板娘看見他猛地一怔，立刻笑了出來：“喲，孩子！好久不見嘞！回來了？”
老板也笑著招呼道：“還是那瘦？來，多吃點撒！”
他們並不關心明星和娛樂圈的事，只是看到熟悉的顧客，就像招呼回家的孩子一樣，捧來一碗熱氣騰騰的牛肉面。
賀知澄眼眶有些濕潤，點點頭：“嗯，謝謝您，我回來了。”
兩人坐下享受豐盛的牛肉面時，網上已經有了些許風聲，有人說在江嵐音樂學院遇見了賀知澄和夏於淮，還是手牽手的！
面對李曼蕓發來的詢問，一貫采取無所謂態度的賀知澄難得提出降降熱搜的要求。
他和夏於淮的約會還沒有結束呢，他可不想在享受完私人假期之前就被人包圍。
李曼蕓無奈地讓公關部去安排了，結果沒想到因為盛夏主動降熱度的舉動，粉絲們更加堅信這一定是真的！夏至熱度反倒更高了。
一碗熱氣騰騰的牛肉面下肚，兩人沿著小巷來到了渲日，這是賀知澄曾經每天下課打工的路線。
今天沒有演出，朋友們都不在店裏，賀知澄難得和夏於淮享受二人世界，悠閑地坐在角落的卡座裏享受酒品。
渲日店面不算大，粉絲發現他們也沒有聲張，只是禮貌地要了簽名。
賀知澄點了一杯與酒吧同名的“渲日”，最近一直有賀知澄、陳馳濤又或是渲日的粉絲陸陸續續前來打卡，這款酒直接成了必點的招牌產品。
“今天要不要喝一點？”賀知澄似笑非笑地問。
回想起初次來這裏時，夏於淮喝醉後就纏著他不放的經歷，賀知澄已經對夏於淮一杯倒的習性十分了解。
夏於淮在那之後鮮少碰酒，賀知澄已經很久沒見過醉酒後夏於淮的模樣了。久違地，他開始有些想念了。
……黏黏糊糊的夏於淮，還挺可愛的。
夏於淮似乎看出他打的什麽算盤，保守起見，還是點了杯度數不高的雞尾酒。
酒很快送到，夏於淮抿了一口，酸酸甜甜的沒什麽酒味，還細小的氣泡，賀知澄還沒來得及阻止，他不知不覺就喝完了。
賀知澄敏銳地察覺到夏於淮的臉頰逐漸變紅，那雙銳利的灰藍色眸子變得柔和，似乎還有些迷茫，但是乖巧地坐在原地，一口一口抿著早已變空的杯子。
他饒有興致地托著腮，欣賞夏於淮迷迷糊糊的模樣，結果下一秒——
夏於淮就伸手把他拉到懷中，埋頭在他鎖骨上咬了一口。
“嘶——”賀知澄倒吸一口涼氣，“屬狗的嗎你？”
夏於淮不知道他在說什麽，自己家橙子說的都是對的，他輕輕用鼻音“嗯”了一聲，又在牙印上舔了舔。
嗯，甜的。
*
趁著拍攝的間隙，賀知澄還帶著夏於淮去逛了幾個人愜意的度假時光短暫，賀知澄很快投入忙碌的拍攝中，不過場邊始終有一個身影守候著他。
回b市之前，賀知澄帶著夏於淮去了一趟自己的家中。
賀知澄家在一個有些年頭的小區中，雖然是老小區但是環境清凈，他從小和父母住在這裏，即使現在有這個能力，也一直沒想過更換住所。
然而沒想到剛一推門，原本說是這段時間要出差的母親好整以暇地坐在沙發上，看著門口呆立的兩人。
賀知澄：“……”
夏於淮：“……”
“媽？你什麽時候回來的，怎麽不告訴我一聲，我回來看你。”他輕咳一聲。
“提前結束了，昨天剛回來，知道你工作忙就沒想著打擾你。”江嵐一似笑非笑瞟了他身後的人一眼，“不介紹一下？”
夏於淮有些僵硬地繃緊唇，主動走上前一步：“伯母好，我是夏於淮。準備不周，應該帶點禮物來的。”
江嵐一很看得開：“沒關系，又不是見家長，帶什麽禮物。”
賀知澄：“…………”
媽，這可不興說啊！
賀知澄和夏於淮坐如針氈，好在是明晚的飛機，賀知澄主動攬下了做飯的活，又借口外出買菜，讓江嵐一在家裏好生歇著，拉著夏於淮飛速下樓。
夏於淮問：“你家附近有商場嗎？”
“有，離這裏不遠。”賀知澄語速極快地報出一串地址，發號施令，“那我們分頭行動，你去商場，我去買菜，我們在樓下會合。”
夏於淮嚴肅地點點頭，健步如飛地去小區門口打車，賀知澄也向另一個方向走去。
江嵐一站在樓上，看著樓下兩個湊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身影朝兩個方向走去，眼帶笑意。
傍晚，夏於淮提著禮物重新上門，賀知澄出於某種討好般的心態，使盡渾身解數準備做一大桌菜。
夏於淮原本想在廚房幫賀知澄打下手，但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少爺像根桿子似得杵在原地，很快就被趕時間的賀知澄趕了出去，坐在沙發上陪江嵐一看電視。
他一開始還有些不自在，但江嵐一態度隨和，只是用像朋友一樣的態度與他聊天，夏於淮不知不覺之間便放松下來。
夏於淮去的商場中就有Iris的專櫃，他挑選了一瓶祖母曾經調制的香水作為禮物遞給江嵐一。
“這款香水是優雅的晚香玉的香氣，見到您第一眼感覺很適合您。”
江嵐一笑著接過，拆開包裝盒拿出香水，在手腕上試了試香：“不愧是調香師，眼光就是好。謝謝你，我很喜歡。”
她同樣知道夏於淮和Iris的事，便與夏於淮聊了起來：“這是你祖母的品牌吧？我雖然知道，但還是第一次嘗試。”
夏於淮點頭：“您要是喜歡，之後我把全套都帶給您。”
“我還聽說你最近創立了一個新品牌吧？真是年輕有為，我們律所的同事也用你的香。”
“我的榮幸。”
賀知澄回來時，他母親居然已經對夏於淮叫上“小夏”了。
賀知澄匪夷所思地看著似乎很得母親歡心的夏於淮，高大的青年坐在江嵐一旁邊的沙發上，乖巧地不成樣子。
沒想到夏於淮往常待人倨傲又冷淡，居然還挺會和長輩聊天的？
他還擔心自己不在，氣氛會有些僵硬呢。
見母親對夏於淮沒有表露出不喜，賀知澄暗暗松了一口氣：“好了！吃飯吧！”
夏於淮之前就知道賀知澄做飯手藝精湛，但先前在b市時沒註意到，此時來了江嵐便發現，賀知澄做的都是地道的江嵐家常菜。
夏於淮頗為新奇地吃著涼拌的脆藕，不知不覺間三人竟然將一桌子菜都吃完了。
享用完一頓豐盛的晚餐，賀知澄和夏於淮陪著江嵐一坐在沙發上，她難得來了興致，還與夏於淮講起賀知澄小時候的事。
“……橙子小時候第一次抱著吉他，吉他太高，他一個沒托住坐在地上了，特別可愛。我還有當時的照片呢。”江嵐一笑著起身就要去翻相冊。
賀知澄作勢惱怒：“媽！”
夏於淮眼神情不自禁地柔和下來，勾起嘴角：“這麽可愛？”
賀知澄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最後江嵐一還是把相冊找了出來，三個人湊在一起看相冊，鏡頭黎粉雕玉琢的娃娃隨著時間的流逝，逐漸成長為俊秀的少年。
賀知澄那些被塵封在內心深處的記憶片段也隨著江嵐一的敘述松動喚醒。
幼時的記憶泛著暖黃的渲光，陽光正好，微風蕩漾，父親的琴音合著院子裏的鳥鳴，他無憂無慮地坐在母親懷裏，從此旋律便在心中紮根發芽。
晚上，夏於淮先行告辭，賀知澄打算今天多陪陪母親，明天早上再直接從家中去機場和夏於淮會合。
賀知澄送了夏於淮回來，就聽見江嵐一意味深長地望著他：“小夏是個好孩子，過年我會見到他嗎？”
賀知澄面露驚訝，喉間一陣發緊：“媽，你看出來了？”
江嵐一嗤笑一聲：“我又不是不上網，再看你們今天這幅樣子，怎麽也該看出來了。”
“你不反對？”賀知澄微微垂著頭，試探地擡起眼望向母親，似乎在確認她是否真的沒有生氣。
江嵐一奇怪道：“這有什麽好反對的？”
她看著面前像做錯了什麽一般，有些可憐地低著頭，又忍不住轉著狡黠的眼睛觀察她的反應的孩子，又忍不住露出一絲笑意。
她溫柔地摸了摸賀知澄的頭：“其實你上次回來時，提過一句遇到了讓你有些在意的人，我很欣慰，能有一個人陪著你，我很高興。”
她一直對自己因為忙碌，在賀知澄年少時對他缺乏關懷和保護而心懷愧疚，即便賀知澄對她說過不要在意，他能夠理解母親的辛苦，江嵐一也始終有些自責，覺得自己沒有立場指責賀知澄什麽。
就像曾經她其實並不支持賀知澄踏入娛樂圈，卻還是並沒有反對賀知澄去勇敢地追求音樂夢想。
因此無論賀知澄還是喜歡男人還是女人她都不會反對，只要真心愛他便好。
她只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夠幸福。
賀知澄眼眶微微濕潤：“嗯，今年我和他一起回來過年。”
江嵐一笑著應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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